
分割
天底下沒有兩片形狀相同的樹葉,所有樹葉都透過葉脈枝幹根連結著土壤,土壤連接著河谷,河谷連著海洋,海洋連結著地球,如果這片樹葉不跟太陽連結,那麼將無法行光合作用而死去,這是個連續不斷的整體,而太陽又連著銀河⋯⋯我們眼前所見的任何事物都是整體中的一小部分。
為了認知、了解,進而掌握和利用這個世界,我們對世界進行分割重組——這是我的、那是你的,這是好的、那是壞的,這是大的、那是小的,這是對的、那是錯的,這是美的、那是醜的⋯⋯這分割可以永無止盡地切下去。這一來我們就像亞當與夏娃吃了知識之果,再也回不去伊甸園了。
人們替有形的空間疆域界定了不同的民族、國家、城鎮、家庭……;也給無形的精神層面區隔出各種文化、宗教、政治、經濟、法律、學識……任何領域,即便是時間、意識也難逃被切割的命運。層層疊疊的界限決定了人的思想和行動,當這些人工界限愈分愈細,愈分愈多,那麼個人的生存便益發沉重、更加混亂,彼此在各自認定的界限中,往往非得借助血腥衝突暴力、乃至於爭戰,才能短暫地劃定界限。我們是活在一個既相互連結,卻又層層㫁裂的矛盾中。
藝術神奇的力量就是透過美讓人的自我,再次融入整體之中。在面對精彩的藝術作品時,「我」宛若蒸發了,如同水滴落入大海般般神奇的消失了。那種自我消融回歸整體,使人無比喜樂,宛如重返伊甸樂園。一幅畫作能否承戴世界紛擾衝突的殘酷影像?能否讓人因悲憫而融化心中疆界,進而意識到整體的恢弘讓彼此平和地共存? 一幅畫有可能讓這斷裂的世界又連起來嗎?我為此而不斷地努力著。
-天宇 2018
白山
從山不停被水泥廠挖空這件事看來, 不管你擁有什麼環保理由都無法阻擋企業繼續開挖, 不管有什麼樣的原住民土地保護法, 什麼樣的礦業法, 什麼政黨輪替, 什麼吶喊, 什麼抗爭, 都無法阻擋山一寸一寸被掏空, 因為經濟為王, 賺得到錢的便是好事, 金錢能使鬼推磨, 我們認同它的價值, 變得服膺它的統治。
黑水
當我沿著半屏山下後勁溪河道拍攝取景的時候, 看到一位歐巴桑在溪邊種了約三分地的花椰菜, 她雙手拿著一根長度與身高等長的杓子, 直接就從五顏六色的蓄水溝舀水往青花椰菜澆下去, 我看得雙眼發直, 這可是輕油煉解廠的工業廢水耶! 水色一下子綠, 一下子黃, 偶而上面還飄著橙色泡沫, 呼與吸之間還會有說不上來的味道, 她就毫不猶豫地給它澆下去! 我實在忍不住了走過去問她: [ 阿嬸, 請問用這種水種出來的菜能吃嗎?] 她根本沒有停下雙手舀水的動作直接就回答我了, [我們這些菜都賣去台北啊!] 啥? 接下來她可能看到我下巴一直懸在半空合不起來, 便自己補充了一句: [對啊, 台北哪也這麼勇?] 說完她放下杓子滿臉疑惑的看著水面, 也許也被自己的話嚇到了, 因為她腦中浮現的一定是[台北人怎麼這麼勇, 毒不死!] 但她愣一下, 所以[毒不死] 三個字到嘴邊就煞住了。不過這改變不了什麼, 約五秒後她又回到無意識的動作, 舀水, 澆水, 舀水, 澆水。
斷裂的連結
我可以去爬山,沈浸在山光水影之中,遠遠拋開塵世的紛擾。
我可以聽著古典音樂,隨著旋律和聲交響,隔絕世間無盡的喧嘩。
我可以看書、看電影把自己封閉在小小的舒適空間,咀嚼著人世的喜怒哀樂。
我可以畫著美美的小花小草,建構著點、線、面的抽象畫面,彷彿這世界只有天堂,沒有地獄。
但是,總在不經意地瀏覽新聞媒體時,被鄰居鮮血淋漓的臉孔嚇著,午夜靜坐無辜悲泣的影像幽幽飄來,這……散落一地的斷肢殘骸就是我們想要的世界嗎?
鄰居最貼近每個人生存領域與心理空間,要做到沒有紛擾談何容易,「愛你的鄰人」會被基督一再強調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那是我們每個人一生都要背負的十字架!
聖稜線組曲
北大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