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植民計畫
後植民計畫-策展論述
(策展研究之主題內涵、觀照範疇、及藝術取樣之呼應度)
在第一期的計畫論述中,我們企圖在西方後殖民主義的論述中轉換角度,我們提到了在十九世紀的帝國主義時期的殖民過程:
「是一種以歐洲為核心,以人為主體的植物掠奪與植物[殖民]。
「殖民侵略並不僅限於人類本身,更大範圍的還有植物的[殖民]行動---為了經濟需要,破壞土地原來的植物[原住民],而引入經濟作物的作法,對植物而言,也是一種[殖民]主義的破壞與掠奪。」
因此我們企圖去除人本主義的概念預設,以植物、甚至是自然的立場來思考整個殖民主義過程,乃至上個世紀末興起的[後殖民論述]的內容。帶著這樣的想法,我們在 2014 年 7月至 8 月期間前往歐洲考察殖民主義的核心基地,特別是被殖民主義過程所概括的[植民]內容,也就是一些代表性的殖民主義花園。(當然,經濟作物的掠奪與[移植](移地種植)對全球的生態,文化或者經濟有著更為廣大深遠的影響.比如稻米,茶,咖啡,橡膠,蔗糖,罌粟花,金雞納樹等都有更為複雜的背景與後續效應.然而本計畫主要聚焦於認識論(episthemologie)語境與美學動機的植物掠奪與移植。)
我們以某種受害者企圖平反,追求正義的想像拜訪了幾座代表性的(對歐洲而言)異國情調園林(Jardins exotiques)。我們確實也親眼目睹了這些[掠奪者]的豐富成果.然而我們更訝異地看到,這些被掠奪而來的植物在花園中竟然活得枝繁葉茂,欣欣向榮,似乎沒有離鄉背井的受害者悲情.深入訪談後發現,由於當初的[掠奪],竟然意外的使許多在原生地因人為開發而滅絕的植物在這些花園中被保留而存活了下來。初的貪婪與罪行卻意外的變成今日的一種救贖,儘管如此意外的救贖並不足以,也不應當合法化原初的掠奪動機.然而對於殖民主義與後殖民論述原先單純的掠奪者與受難者二分法邏輯卻必須重新被深刻思考。
倘若我們回到歐洲當時資本家派遣植物獵人到世界進行略奪的原初動機,我們會發現,這原本是歐洲啟蒙運動之後所產生的認識論哲學(Episthemologie)的產物.歐洲哲學在啟蒙時期之後由傳統的本體論哲學轉向認識論哲學。從本質真理的追求轉向一種主體(在人文主義的文本中,此主題特別關照到人自身)與世界關係的探索、認識論哲學演繹出百科全書派的認識論世界建構模式,發展出了博物館學,也衍伸了此一帝國主義式的花園。如果說帝國主義花園是一種認識論哲學語境中的人與世界,或者人與自然之間關係的探索.那麼自魏晉開始發展,成熟於宋朝的山水畫,甚至與山水畫結構邏輯相仿的園林建築,似乎與這些花園開始有了交集。文人山水畫與文人園林的建構動機,某種程度也是企圖重新詮釋一種人與自然的關係。
這兩種思維與實踐一起匯聚到了台灣。台灣除了明鄭到清時期建構了一些文人園林之外,更在日據殖民時期,建構了頗為豐富的公園與植物園。日據時期的台灣最特殊,甚至弔詭之處在於,台灣同時既是帝國主義的意志與實踐主體,又是被殖民的他者客體。日據時期在台灣的許多植物園,就是不折不扣的[帝國主義殖民花園]。如嘉義植物園、新化林試所等,這些花園就是帝國主義掠奪者的藏寶庫。身為殖民主義受害者的台灣,事實上也扮演了加害者的角色.台灣不僅向外掠奪,也向內掠奪。從 1915 年開始開採的阿里山森林到後來的許多伐木站,以及後來 1970 年代末期開始農業上山政策下的經濟作物,我們一直都是貪婪無止盡的掠奪者。
這些認識讓我們重新發現當我們企圖要去思辨我們與自然的關係變得更複雜。因此在這個複雜的人與自然的認識論文本中,我們拉出一條能與每個命題連結的軸線.於是我們聚焦到園林與風景畫。西方園林中的認識論與蘇州園林中的理水,疊山邏輯則成為我們的核心思辨與創作實踐策略。
[理水]-我們到地質災去進行植樹的行動,企圖保護住的就是脆弱的水資源與崩塌的山林土石.這是我們行動中的[理水]。
[疊山]-只不過有別於西方園林或者文人園林將植物蒐集到園林中來,我們反而是將樹木還原到自然當中去.或者可以反過來說,我們把整個大自然當作是一個巨大園林。
而在展覽空間的展覽模式,也是以園林概念(以及其隱喻 metaphore)進行思考發想。
我們的行動與實踐過程如下:
從今年的行動中,我們到殖民帝國源頭拜訪幾座園林,尋訪從台灣被[掠奪]而去的植物。
我們向帝國主義殖民者的後裔訴求[正義].於是我們得到[被償還]的在法國花園中的台灣原生植物。但問題是,[回歸]是否會變成一種新的[掠奪]!?於是我們選擇以藝術創作進行此一[回歸]的內容,以及隱喻(metaphore)。
我們得到的不僅是被償還的植物,(以藝術的隱喻 metaphore 形式)還有以環繞這個植物而建構成的兩座花園。其中一座在法國的帝國主義花園,在諾曼地的[Les bois des Moutiers]。諾曼第的展覽分成室內與室外兩部分.室內為被移植到法國來的台灣植物在台灣原生環境的風景畫,室外部分則是將栽植於諾曼第花園中的台灣原生植物周邊背景以裝置的方式,加上輸出的掛圖,以一種劇場建築的空間概念還原此一台灣原生樹種回到其台灣原生環境的意象創造;另一座花園則是回到台灣.在台北當代藝術館以藝術形式展演。也就是嘗試在當代館內創造出一個園林來迎接這一株[歸還]的樹木植物。
在探詢殖民花園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帝國主義背後的認識論哲學與百科全書派的知識建構動機。
此發現讓我們體認到原來日治時期的台灣,也建立了許多的帝國主義殖民花園.其背後除了帝國主義殖民動機(包括政治的與經濟的)與殖民者的[熱帶異國情調]想像之外,事實
上也具備了與啟蒙認識論像類似的百科全書派求知動機。此動機也演繹了某種人與自然互動或者對話關係的想像。
此一想像與台灣明鄭以來的人文園林開始有了交集.並且與人文園林概念相容的人文風景(山水)畫有了想像的交集。人文園林與山水風景畫中的兩個基本核心概念:[理水]、[疊山]是此一交集中的主軸。於是我們會引用兩位藝術家的風景畫作品,庫爾貝的風景畫與文徵明的風景畫來銜接此一[理水]、[疊山]的概念。並且在[疊山]的裝置藝術中間接呈現出以台灣為對象的風景畫中幽微深刻的[文人]情懷與旨趣。
從日治時期開始,台灣不僅對海外掠奪移民植物,也向台灣內部的自然進行掠奪。
在我們向殖民者要求償還時,我們也企圖對被我們掠奪的台灣自然山林進行償還,於是我們實踐[還地於樹]的種樹計畫。
種樹地點首先選擇風災與地震等天然災害的地點.首先主要集中於保護住[水],以及保護住[土]。此一動機與行動,讓我們的植樹變成一種更大範圍的[理水]、[疊山]的行動。
此一行動於是成了一種園林造景的逆向思考(不是將樹木移植到人造的花園中,而是將樹木還給被破壞的大自然之中)與擴延隱喻。我們在風災與地震災害後的社區進行的植樹行動因此與美術館的展覽彼此形成了呼應與對話。
我們會在美術館之外,立足於都會社區的代表性另類空間延續此一展覽,以擴延展覽的效應,並且讓民眾又機會藉由參觀展覽或參與座談來參與植樹的行動。
此一行動會進一步在關鍵的社區發生。包含藝術的展覽,長期與社區的座談、對談,以及最重要的長期的種樹實踐。
1.法國展覽部分
法國展覽場地主要為位於法國諾曼第的 Varengeville 鎮上的花園:Jardin des Moutiers.以及Jardin Shamrock 兩大花園。Jardin des Moutiers 是一個標準的帝國主義殖民主義花園。由 19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歐洲的跨國資本家 Mallet 家族所建立,今日已被法國文化部列為國家重要文化遺產。並且積極申請成為聯合國的世界遺產。而 Jardin Shamrock 則是由原來 Jardin Moutiers 的主人由於個人的園藝美學理念,於 20 世紀末期重新發展出來新的園林形式。
這兩個花園分別擁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珍稀植物,這是帝國主義殖民時期資本家聘雇植物獵人所獵取而得的。最特殊的是在 Jardin des Moutiers 中有一株採自台灣的高山杜鵑。而
Jardin Shamrock 則有 6 株採自台灣的植物(特別是台灣原生種繡球花)。Jardin des Moutiers 有 21 公頃,而 Jardin Shamrock 有 2 公頃。前者還擁有一個室內展廳,本計畫預計在 Jardin des Moutiers 室內展廳進行一個展覽,並且在兩個花園都進行戶外裝置。
台灣會前往法國這兩個花園的藝術家作品,主要是以呂理煌與建築繁殖場的作品,以及洪天宇與台灣風景畫藝術家的作品為主。室內展廳的內容為台灣展覽的主要內容,移置到諾
曼地現場。戶外裝置則是以建築繁殖場的空間裝置與現場植物的互動為主。諾曼地花園的展覽由花園的共同擁有者,也是藝術家兼諾曼第<<Dieppe 雙年展>> 策展
人 Alice Mallet 主導策展。倘若時間允許,本計畫有可能納入諾曼地 Dieppe 雙年展。
2.台灣展覽部分
本計畫的台灣展覽部分,分成室內與戶外兩部分。
台北當代藝術館展覽 與 後植民與殖民園林概念學術研討會展覽、室內展場選擇在同樣也是殖民主義遺址的台北當代藝術館,此計畫在台北當代藝術館展覽過程中,同時會在台北當代藝術館中舉辦後植民與殖民園林概念的研討會。這一部分邀請的藝術家與參與專家有:呂理煌與建築繁殖場(呂理煌教授同時也擔任策展指導)、藝術家李俊賢教授、建築藝術家陳宣誠教授.、藝術家洪天宇、藝術家兼策展人 Alice Schÿler Mallet、美國作曲家兼聲音藝術家 Norman Yamada 、日本金澤 21 世紀美術館館長 Yuji Akimoto、法國卡司哥尼瑪奎茲生態博物館館長 Marc Casteignau、法國布桑松生態博物館協會前會長Philippe Mairot、法國音像藝術家 Rada Boukova 、園藝專家 Robert Mallet。